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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南方周末

中国股市为什么比美国跌得还凶?政府到底要不要干预市场?投资者如何面对2008年市场的风云变化? 从 2001年至今,多次准确预测中国股市"牛熊转变"的经济学家华生接受了本报的独家专访,针对读者感兴趣的问题,他一一抛出了自己的观点。

A股的问题被夸大了

南方周末:A股从最高的6100多点然后到现在3668点,基本上跌了40%,很多投资者关心A股还有希望吗?为什么比美国的次贷还厉害,道指跌了20%不到,难道我们的问题比美国严重吗?

华生:应该说肯定会有希望。因为股市的发展主要依托于中国经济的基本面,虽然有挑战,但还是非常健康的。遇到通胀的压力,但是我觉得应该对国家宏观调控方面的能力有信心,特别是在中央政府高度重视之后。当然比较消极的方面,主要是来自国际上的影响。美国的次贷危机影响进出口、通过大宗商品的价格的变化,都会影响到中国经济基本面。从这个角度来说,最近这两三个月来市场的变化,是对中国经济基本面的担忧。 

南方周末:现在大家普遍担心的是这个宏观经济减速的风险,你怎么看待这个风险?

华生:对,因为如果单就经济本身而言,减速本来不是坏事,因为我们本来经济增长速度有点快,需要控制。如果减速的目的达到的话,而且是平稳减速的目的达到的话,那么这样实际上达到了我们宏观调控的一个预期。那么这样相反是一个利好,对于我们控制通货膨胀都是利好的一个事情。对于我们包括外汇的压力,都会是利好的事。所以说往往是在困难的时候,把正面的因素也看成负面的因素。

南方周末:既然不用担心基本面, 但股市本身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调整?

    华生:这个应该说是我们股市前期过热有关的。为什么次贷危机发生在美国,美国出现那么大的问题,他的股指回跌了20%,因为它之前没有这么暴涨过,而我们的股市,从05年的1000点涨到6000点。

当时经济基本面比较好,大量的资金进入市场。股市上涨,上涨形成的赚钱效应刺激更多的资金流,这样的不断循环的过程,就会把股指推到一个不切实际的过程。当资金推不上去的时候,那么它就会出现恶性变化,赚钱效应消失了,资金开始流出,这样导致股市进一步下跌,信心进一步丧失,更多的资金再流出。

实际上到6000点左右,资金的作用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所以它回落到5000多点。它在5000多点徘徊了很长时间,然后是外部经济又出现了一个变化,外部经济和内部经济出现一些变化,资金的因素加上这个因素,推动了它经济往下走。往下走了以后,信心又开始丧失,更多的资金流出。从根本上来说,关键的问题还是我们前面涨得太多,脱离了基本面的支持。

当时我们企业的市值,如果加上香港H股,已经是GDP的两倍了,但是全球一般都在100%以下,这种我称之为的“虚胖”,不可能长期维持。  

南方周末:那现在还存在泡沫吗?现在的动态市盈率20倍不到了?

华生:说我们估值合理不合理,这不是靠人为的去争论的,不是你用任何指标,任何指标都只是参考。我们为什么要搞市场经济,就是要让供求规律围绕价格起作用,供求本身说话比所有的人都更响亮,股市为什么会下落,根本的原因还是在已有的估值和价格水平之上,市场供求本身不能平衡。那么再下一个逻辑,就是你说的我们是不是让市场继续往下调呢而不做任何干预呢?这个是另一个问题。从原则上来说,政府对市场是不应该干预的,应该让市场自己本身发生作用。但是在特殊的情况下,在经济本身发生特别大的波动的时候,政府额外干预的情况也是有的,这个我们在西方也看到了。虽然不能说美国政府的措施是为了救股市,因为美国股市并没有特别大的变化,它主要是救经济,连带影响股市。

政府在大起的时候干预,形成大跌时干预的连带责任

南方周末:但是我们大起的时候,政府也干预过啊?

华生:对,所以我现在分析的是这个。理想的市场经济下,政府一般是不干预的,但是中国没有完全摆脱政策市。去年为什么涨那么多呢?你如果看我写的那些东西,你会记得,我大声反复呼吁,从去年5月10号的市场过热的情况开始,9月份又开始,当时为什么那么高?是因为政府对供给的管制,使得供求失衡。因为融资和再融资政府管住了,大小非解禁还没到时间,它减不了,市场好的时候到期的人也不愿意减,但是所有这些将来会发生变化。所以在当时应该说我们政府总的态度是对的,就是劝告投资者有投资风险,政府没有火上添油,这个是对的。但是我们的政策上面,我们采取的措施上面,在当时供给增加得不够,使得股市大起了,这个股市过热了。这个我觉得实际上政府有责任,投资者也有责任。

如果我们当时的措施更主动一些,当时供不应求和现在供过于求,我们能让它平衡一点,当时的股市涨得少一点,高点在4000左右,那么我们今天就不会这么痛苦了,振动就会小的多。但是那时候理性的声音已经淹没了,像这些话翻过来看看全是以前重复的话。

为什么政府现在应该有责任要干预这个市场,因为我们没有完全摆脱政策市,因为我们的融资和再融资远远没有市场化。因为我们在股市大起的时候相应的政策没有到位,现在大跌的时候,在恐慌情绪加剧大跌的时候,我认为政府政策的必要的调整,对市场的信心的稳定,和政策的维持我认为是非常必要的。

南方周末:您觉得是什么样的政策是能够挽回市场信心?

华生:比如当时印花税调成那样,本来印花税不影响市场的中长期走势,他影响是交易成本。应该看到,今天调整印花税实际也不会从根本上改变,但是做出一个政策的信号来,我觉得是有必要的,有利处于稳定市场信心,包括对融资和再融资的临时性控制,我认为现在出手都是适时和必要的。

但是我们的方向还是市场化的方向。证券市场是最精巧的市场,你把它管死了他将来没有办法健康发展,说到这个地方,特别要说一点,证券市场跟其他市场一样归根结底是供求关系围绕对价格作反应。

南方周末:您说到供求关系,你怎么看待市场上资金流动性的情况,现在是不是到了枯竭的境地了?就您了解到。

华生:这里还是信心和心理上的因素。因为某种意义上说,中国从来都不缺资金。因为我们货币供应量还是很大的,通货膨胀很严重。关键的问题是证券市场呈现了一个赔钱效应,赚钱效应是不断鼓励外围资金。从各个渠道,各个夹缝里挤出来进入这个市场,现在大家从四面八方在逃离。所以说绝对的说是因为资金枯竭了,这个话恐怕不完全正确的,因为我们现在总体上,我们货币供量还是很大,通货膨胀很严重啊。所以我们说政府必要的干预和稳定的市场情绪,防止心里因素的放大,这是必要的道理就在这里。

过份恐慌不可取

南方周末:您觉得投资者现在应该怎么面对,在具体的操作上,如果落实到微观层面的话?

华生:我觉得应该是这样的,从政府来说,我刚才态度已经说了,我觉得从投资者来说,第一个我觉得确实要认真的总结经验教训,就是在市场好的时候,过于贪婪,过热和在市场差的时候过于恐惧、恐慌都是不可取的,这个事实反复证明了这一点。所以我觉得投资者在这个时候,过分恐慌是不可取的,到这个时候,相对是应该要镇静的。

南方周末:但是大家现在看不到底在哪里啊?

华生:往往底就是在大家都看不到都在绝望的时候,他就会出现底,就像2005年,我写市场转折的信号,那是1000点,很多人会说跌到几百点。

南方周末:那您觉得现在是一个市场转折的信号吗?

华生:我觉得现在不能说是市场转折的信号,但是我觉得如果政策应对得当,那么投资者也能够从过去的这个发展当中,能够正确的吸收经验教训,我认为市场的稳定应该说非常有希望的。因为毕竟市场的泡沫已大大的减少了。  

南方周末:那对于机构投资者呢?机构投资者他们其实他们是推高这个泡沫的一个主要的角色。

华生:我觉得这个给机构投资者也上了很大的一课,我特别不满意的我当着基金的面都是这样讲就是用分拆,用分红,用各种办法拼命做大基金规模,把老百姓的钱,当老百姓盲目的相信这个市场能够暴涨的时候,他们甚至一天吸纳上千亿的资金。他们在埋怨上市公司再融资没有节制的时候,他们想没想,他们当时扩容的时候有没有节制啊? 5块钱一个基金卖不出去的时候,就把5块钱分成5个1块钱,用这种办法,来成倍的,成十倍的扩大基金规模,做大了蓝筹泡沫,只管自己收取管理费他们的做法负责任吗?他们现在苦果。但是,应当看到真正承担风险的还是基民,股民,中介机构还只是少收了一点中介费、管理费。投资者是真正承担风险的人。(此文为华生教授接受南方周末记者舒眉采访的原定稿,发表后有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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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6年被评为国家级有突出贡献的专家,是影响我国经济改革进程的三项重要变革(价格双轨制、资产经营责任制、股权分置改革)的主要提出和积极推动者。1984年9月在首届全国中青年经济工作会议上,他因与同伴首次提出放调结合的价格双轨制改革思路并被国务院采纳成名。1985年,以华生为首的研究团队提出建立政资分离的国有出资人体系,竞聘企业经理人,国家按出资分享收益,实行资产经营责任制的改革方案,并推动其后在全国的试点和国资局的设立。1998年2月,华生留学回国后率先提出A股含权和股权分置改革问题,认为中国股市需要尽早纠正制度缺陷,重新界定产权,用赎买流通权的办法让非流通股恢复流通,并积极参与和推动了股权分置改革的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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